昆明无主遗体 每年保存费超过一百万
各大医院“尸满为患”
昆明市延安医院太平间内，三组冷藏尸体的冰柜长期超负荷运行。原本只有16个“席位”的这三组冰柜，硬“塞”进了49具遗体。昆医附二院的太平间也是同样拥挤，正常情况下能保存22具遗体的冰柜，如今也是“尸满为患”。这些遗体有的存放了四五个月，有的甚至已经存放了五六年。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些无主遗体长期滞留医院太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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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人员正在整理无主遗体 本报记者 符光周 摄
死在医院 也进不了太平间
今年4月1日下午，石林县发生一起特大交通事故，造成10人死亡、13人受伤，10名死者均是在石林县打工的河南籍民工。事故发生后，昆明市政府办公厅要求昆明市卫生局负责联系一家市区内的医院，将10名死者的遗体保存在太平间，等待死者家属来处理善后事宜。
负责此事的昆明市卫生局办公室工作人员张先生，在三个小时内拨打了十几家医院的电话，得到的答复都是一样的，“我们医院太平间存放不下。”这个结果让张先生很诧异。“昆明市延安医院的一位工作人员跟我说：‘现在我们医院的退休职工去世了，都存不进去’。”无奈之下，张先生只得跟昆明市殡仪馆联系，将这些遗体连夜运往昆明市跑马山殡仪馆。
记者近日走访昆明市多家综合性医院发现，无主遗体占据医院太平间的现象，在很多家医院都存在，最近两三年越来越突出。在昆明市延安医院、昆医附一院和昆医附二院等综合医院内，还有存放时间超过5年的无主遗体。昆明市跑马山殡仪馆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在7月中旬之前，该殡仪馆内还有一具2000年存入的无主遗体。仅在无主遗体的保存方面，殡仪馆每年都有近百万元的费用无法收回。如果加上各家医院太平间内保存无主遗体产生的费用，每年无主遗体保存费用的损失超过一百万元。
八成遗体 来自外来务工者
“医院越大，这种情况越突出，这个问题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昆明市延安医院党办副主任张辉东刚刚从医务部调到党办工作，此前在医务部工作时，没少处理无主遗体方面的事情。
据介绍，这些无主遗体的来源主要有几个方面：流浪人员和外来务工人员因伤病在医院去世；因为打架斗殴受伤，送到医院抢救无效后死亡；在交通事故中受伤后在医院去世；涉案尸体；外来务工人员超生的小孩因病去世等等。“医院存放的无主遗体中，外来务工人员占了80%以上。”张辉东说。
延安医院是昆明市东市区唯一的大型综合性医院，也是120急救站所在医院。一般情况下，在接到110通知或者市民电话报告后，120急救车会把发现的“三无”病人、伤员就近送到他们医院。张辉东告诉记者，有些患者身上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信息，有的患者带有身份证但是也无法联系上他们的家属。当这些患者在医院去世后，因为没有人前来为死者善后，便成为无主遗体。
“还有一些患者到医院时还有家属或朋友陪同，在患者去世后，往往因为不愿或者无法承受医疗费用，他们便将死者留在医院，悄悄地离开了，之后怎么打电话都联系不上他们。”张辉东说。
昆医附二院后勤发展中心主任李承安则称：“医院每年都会接收七八具无主遗体。”
医院无奈 无主遗体“占位”
据了解，太平间内的冰柜都是全天24小时不停运转，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电能。按照全省统一定价，遗体在殡仪馆或医院太平间冰柜保存的费用是每小时3元钱，一天72元，一具遗体一年的保存费用为26280元。对于一些存放一年以上的遗体来说，死者家属不愿支付这笔保管费，也是他们选择遗弃亲属遗体的一个原因。
李承安告诉记者，因为无主遗体占用了医院太平间的存储空间，导致医院内正常去世的患者无法及时停放进太平间，如果院方在患者死后要求其家属立即将遗体运往殡仪馆，很容易和死者家属发生冲突。“为了能说服他们把遗体送往殡仪馆，我们有时只能带他们到太平间，把4台冰柜全部打开让他们亲眼看看。”他说，看到家属三更半夜把遗体往殡仪馆送，他们心里也不好受。
无主遗体给医院带来的问题，除了高昂的成本和正常存放遗体的困难外，还有医疗欠费的压力。昆医附一院院长陈明清近日透露，该院的医疗欠费，累计已达1.6亿元。这些欠费都是长期积累下来的，其中大量的病人属于无主病人，“无主病人拖欠的治疗费，全靠我们医院自行消化。”
冰柜超负荷 温度达不到要求
32岁的赵艳平在医院太平间工作有六年的时间了，他目前的身份是昆明市殡仪馆派驻延安医院太平间工作人员。在延安医院太平间的三组冰柜内只有16个存放遗体的格子，现在已经塞进了49具遗体。由于冰柜长期超负荷运行，已经很难达到冷藏尸体所需要的温度。“按照规定要达到零下9摄氏度，现在估计里面只有零下5摄氏度。”赵艳平说。
赵艳平说，根据规定，无主遗体的处理过程一般是这样的，在患者死亡后由公安部门在72小时内检验遗体，完成遗体拍照、取样等保存证据工作，出具死亡证明，之后在媒体上登载限期认尸启事，公告认尸期限为5日，期限届满无人认领的无主遗体，由公安部门出具遗体火化告知书，通知当地县（市）区民政局处置遗体。如果按照这个流程来处理，无主遗体不会在医院太平间内存放太长的时间，便可以送到殡仪馆火化。
但实际上，由于整个流程环环相扣，每个环节都会产生一定的费用，如果处理不当，一旦有死者家属前来认领遗体就会发生法律纠纷，相关部门面临着承担法律责任和经济赔偿的压力。医院、民政部门和公安部门都有各自的顾虑，导致无主遗体的处理工作错综复杂。
■最新进展
昆明本月将处理50无主遗体
“无主遗体的处理，是长期以来困扰殡葬管理和殡葬改革的一个重要问题。”昆明市民政局殡葬管理处处长瞿勤告诉记者，早在2005年，昆明市就颁布了《昆明市无主遗体管理实施办法》，但是在执行过程中还存在很多具体问题，例如涉案遗体，涉及医疗纠纷的遗体等等。
“涉案遗体必须有公安部门的处理证明，否则我们也不敢处理；涉及医疗纠纷的遗体如果没有家属签字同意，一旦我们把遗体火化了，弄不好要吃官司。”瞿勤说，根据这些情况，今年4月公布的新修订的《昆明市殡葬管理条例》注意到这些问题，和公安部门进行了协调，对于涉案遗体一时处理不了的，先提取DNA样材，例如头发或者身体的其他器官，先保存下样本后再把遗体火化，如果今后找到家属了再通过DNA样材对比。
瞿勤说，在新修订的《条例》中规定，提取的DNA样材由公安部门保存下来，保存的费用以及需要做DNA化验的费用，由民政部门从救济款项中划拨一部分出来作为专款专用。
经过昆明市殡仪馆和昆明市公安局以及主城四区的公安分局积极联系协商，从7月中旬开始，已经对大约50具无主遗体进行了集中尸检和取样保存证据等工作。本月内，昆明市殡仪馆将对这50具无主遗体逐步进行火化处理。各大医院太平间无主遗体爆满的局面，近期有望得到一定程度的缓解。但医院方面仍然担心，如果没有一个完善的处理机制和相关的经费保障，或许一年后，医院太平间将再次出现无主遗体爆满的情况。
生活新报 记者 刘启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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